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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岑話音剛落,書房裏氣氛靜了一瞬,不知道為什麽,姚岑肌肉緊了緊,轉頭去瞧對面良久未曾開口的周在恪。

姚岑見後者面色沒有多大變化,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容色,以為他未將自己方才的一番話放在心上,話鋒一轉,回到原來的話題上:“將軍無需憂心,這幾日阿肆那邊若是來消息了,在下第一時間來報。”

周在恪聞言回了神,點頭,鄭重說了聲有勞。他將拿在手上的那封信件捏緊了些,心中有些懊惱,不知道怎麽的,今日好像在總是容易被許舟舟的事情分了心神。

二人在書房坐定,又商談了許久正事,等到日頭接近晌午時分,姚岑提議去鍛造室看看三人進度怎麽樣了。

鍛造室內,許舟舟依舊是周在恪離開那樣,端坐在案桌前,那把環首銅劍放在面前,細嫩的指尖夾著筆,低頭同對面的兩位大人,談論著此劍的改良方案。

聽見外面傳來響動,屋內幾人回頭,許舟舟望見了門口一高一矮兩道熟悉的身影。

“多有叨擾,幾位無需分神,我們就過來看兩眼。”姚岑面上掛著笑,眼角處顯出了幾道褶子,仍是那副和善的面孔。

許舟舟一見人,壓在心裏的那樁事便湧上心頭,忙起身,同二人行禮。

姚岑好像是第一次來這裏,在裏面轉悠了一圈,這邊瞧瞧那邊看看,顯然對著裏面的東西很是新奇。他走到擺放著飲秋劍的鐵置架前,目光頓了頓,伸手想拿起那柄寶劍。

“姚大人當心,兵器銳利,小心傷了自己。”周在恪突然出聲,引得許舟舟不由得往那邊看了看。

許舟舟見周在恪少有的,露出一副好心腸的模樣,不由得開口附和道:“將軍說的在理,那柄寶劍還未煉造好,劍身上不免有些地方未打磨平整,姚大人在架子上看便好。”

姚岑收了手,面上閃過一瞬精光,訕訕開口道:“是我的不是,只是方才瞧著這劍與旁的有些不同,想著拿近些看看,倒是未註意那麽多。”

周在恪聽聞也沒再說什麽,瞅著許舟舟仍在低頭看著面前的草紙,不時拿毛筆在上面勾勾畫畫,一副很苦惱的模樣,啟唇說:“諸位忙了一早上了,炊子已經將午飯都備好,出來吃飯罷。”

許舟舟聽周在恪這話,再摸摸肚子,確實感覺到胃裏空落落的,撂下筆,隨著周在恪身後出了鍛造室。

周在恪領著他們到了一處營帳前,許舟舟仔細瞧著這地有幾分眼熟,再回想,驀地想起,這裏不就是她第一次來軍營找周在恪的時候,樊佑與自己去的地方嗎。

裏頭飯菜果然已經悉數擺在矮桌上了,許舟舟挑了個最後的位置,蜷起腿來,深深吸了口面前幾道菜式的香味。

軍營裏吃飯沒有那麽多講究,眾人低頭吃飯的時候,時不時會說上兩句閑話,無關公務,多是一些從別處聽來的雜事,飯桌上的氣氛倒是一派輕松。

兩位皇匠是大老遠從東京城頭裏來的,好在性子沒有京城裏那些貴胄一般,水養的嬌氣,在這軍營裏住了兩三個月,倒也十分適應。

幾人話題聊著聊著,便說到了近日舉辦的,那場規模宏大的比武大賽上了。兩位大人忙於鍛造,沒有閑情去那地方觀賞,對於自己最感興趣的賞寶閣一事,多半也是從別人的口中聽來的。

劉大人道:“聽聞這次的比武大賽增加了寶劍展示一項,南尋王府還專門聘請了幾家有名的鍛造廠子,但是這次更引人註意的,卻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鍛造鋪子。現在傳的沸沸揚揚的,說是鍛造出來了曠世絕跡的湛盧劍。將軍與姚大人前幾日也去了,可曾聽聞這事?”

姚岑一聽,杯沿剛貼上嘴唇,還未來記得喝上一口,轉頭笑道:“這個問題,怕是兩位大人問錯了人。二位要想知道,直接問許姑娘不就清楚了?”

話音剛落,對面的兩人皆是一楞,轉頭望向許舟舟的眼中,帶著幾分了然:“我們怎麽沒想到呢,許姑娘一手好技藝,前段時間聽聞也是一直在忙比武大賽的事情,到底是我們疏忽了。那柄湛盧劍若是許姑娘鍛造出來的,那還真是實至名歸。”

許舟舟方才一直埋頭吃飯,豎著耳朵聽對面幾人侃侃而談,誰料話題一轉,竟好巧不巧說道自己身上來了。

不過,這樣正好。許舟舟心忖,原本便想著,讓姚城主幫忙調查一番聞瀾酒樓的傳出來的流言,如此便不勞她自己找話題了。

許舟舟放下筷子,擺手道:“大人過譽了,那湛盧劍鍛造的匆忙,很多地方仍需改正,這幾日因著這柄劍,我心中實在惶恐的有些睡不好。”

這話中帶著些愁緒,引得周在恪拿著筷子的手一頓,轉頭去看許舟舟,見後者面上帶著悶悶不樂的神色。

劉大人忙道:“姑娘何出此言?我國開國以來,能鍛造出上古名劍的工匠屈指可數,就連年少天才皇匠董習樂,都只是鑄造出了湛盧劍的雛形,姑娘小小年紀已至如此境界,何須惶恐?”

許舟舟道:“開始鍛造這柄劍的時候,我本懷著試一試的想法,從未想到這柄劍會引起如此大的註意,這幾日我聽聞外界因著這柄湛盧劍,對我家的褒貶流言逐漸多起來,其中也有許多不實之言。事到如今,我是怕我家一個小鋪子,經不起這麽大的風波。”

陳大人道:“原是如此,不過這倒也正常,許姑娘無需放在心上,這些流言蜚語的,總是如過境風一般,等過段時日風頭便會消停下去了。”

許舟舟點,正欲開口將話題引到重點上,坐在主位的周在恪卻在此時忽然發聲:“上午我在姚大人口中也得知了這事,流言既是從聞瀾酒樓裏傳出來的,謠言始於庸者止於智者,姚城主可有什麽法子?”

端坐在矮桌前正低頭夾菜的姚岑擡頭,對上周在恪的視線,不知怎地,竟感覺那眼神中若有若無的壓迫感,要將他看穿似的,好像如若他今日想不到解決辦法,周在恪便會找人將他那酒樓掀了。

姚岑正了正衣襟,還未與周在恪對視兩秒,便移開眸子看向挑起這番話題的許舟舟。

“我那酒樓裏,平日魚龍混雜的,也怪我沒留心看管,竟是傳出來這等有傷許姑娘家門楣的流言來。”姚岑言罷,起身朝許舟舟作了一揖,“許姑娘莫急,法子定然是有的,給我兩日時間,我定揪出那捅婁子的,將那人送到姑娘面前。”

許舟舟不敢受他這一禮,急忙起身道謝。與此同時,耳邊傳來系統播報聲——

【請宿主註意!本次任務進度:百分之七十。時限剩餘:三日。】

與姚大人再客套幾句後,幾人又挑起些旁的話題,一旁的周在恪從頭到尾也沒再說過幾句話。

散席後,周在恪被朔月叫走,看上去又是有什麽急事需要他前去處理,一直到日頭落下,許舟舟也沒再見到人,嘴邊的感謝之言,只得找別日再跟他說。

-

這段時間,軍營那邊的寶劍改良正值緊要關頭,許舟舟這些天都需要早起前去幫忙。

轉眼已經是第三日了,前兩日家裏來了眾多客人,生意竟是一下子堆到了來年開春。蔣常與劉莞兒同許舟舟說起這是的時候,面上皆是欣喜,還想著可以再招人進來,方便一起打打下手。

劉莞兒見許舟舟今日起色與往常不一樣,紅光滿面的,猜她定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,問:“舟舟這幾日一直都去周將軍那邊,待到擦黑了回來,可是那邊有什麽好的進展了?”

蔣常伸出手肘頂一下劉莞兒,“軍中的機密之事,問不得。”

劉莞兒聽聞切一聲,倒也知道蔣常說的在理,不再多問了,說起別的:“咱們家這段時間也忙,舟舟在周將軍手下做事抽不開多少心神。鎮子口那家,借過咱們馬車的大伯和他兒子阿肅,舟舟你可還記得?”

許舟舟點頭,聽劉莞兒繼續說下去。

“昨日,他帶著阿肅過來,聽說我們這段時間手邊忙,急需要幫手,便想著讓阿肅那孩子過來試試,你覺得怎麽樣?”

許舟舟回想起這位名叫阿肅的男孩,腦中閃過那張柴瘦的面孔,有些不解地問:“阿肅不是染了病一直呆在家裏?怎麽突然想到咱們這兒來幫忙了?”

劉莞兒道:“聽大伯說,那孩子這段時間身體又好些了,前幾年一直呆在家中,不曾出來走動走動,想著他離得近過來幫幫忙也挺好的。你昨日回來得晚,沒見到那孩子,是瞧著養回了些肉,氣色看著也不錯。”

許舟舟自己這段時日一直在軍營,家裏倒幫不上什麽忙,叫個人過來確實能讓他們夫妻倆輕松不少,便道:“莞兒姐覺得好便好,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讓他過來?”

“阿肅那孩子隨時可以有空,今日晌午他老子要去市裏,正好可以將他送過來。”

這邊事情都說完了,許舟舟轉頭去看院子外朔月到了沒。今日不知道怎麽了,朔月每天天不亮就過來了,現下日頭已經快升起來,竟還沒見到人影。

思及此,一陣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處傳來,聽著便知道不止是一兩匹馬駒那麽簡單的。許舟舟聽這動靜有些發楞,循聲去看外頭那場景。

只瞧著馬蹄將塵土揚起少許,周在恪一身深色錦衣坐在馬上,身後是熹微晨光,溫柔地渡在他挺拔的輪廓上,顯得整個人俊美無濤。

院內的劉莞兒和蔣常都楞住了,視線直直地看著那訓練有素的幾列軍馬,齊齊地朝自己屋子而來。

劉莞兒發懵地去拍一旁的許舟舟道:“什麽情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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